我们梳理了二十世纪最杰出的现代主义建筑师、备受敬仰的大师路易·康的生平与作品;然而他的个人生活也使他成为一个建筑界的谜。

对路易·康建筑的第一印象是永恒:混凝土、砖石构成的 monumental、整体式的形式。他的建筑具有一种空灵、近乎精神性的特质,从加州到孟加拉国,这些作品始终是20世纪设计的标杆,也是世界现代主义建筑历程中的关键篇章。

路易·康,1972年摄于金贝尔艺术博物馆礼堂。这位现代主义建筑师的遗产持续激励着新一代——由其女苏·安·康编辑的《路易·I·康:最后的笔记》于2024年4月出版。
(图片来源:Bob Wharton 提供)

路易·康:一个现代主义神话

从小型的独立执业者到世界知名的明星建筑师,全球的建筑师都从路易·康的作品中汲取灵感,因其现代主义的艺术性和设计精度而备受推崇,既值得称赞又几乎难以企及。然而,神话背后的人生却充满挣扎,经济上岌岌可危,个人生活支离破碎。他作品的宁静与个人生活的动荡之间的反差,持续塑造着康的传奇。

路易·康:简史

伊策-莱布·施穆伊洛夫斯基于1901年出生在俄罗斯帝国爱沙尼亚萨雷马偏远的西部岛屿库雷萨雷的一个贫困犹太家庭。三岁时,这个男孩被炉中燃烧的煤块发出的光芒迷住,将一些发光的煤块放进了他的围裙,围裙立刻着火,严重烧伤了他的脸。

这次事故留下的疤痕将伴随路易·伊萨多·康(这是1915年,即全家移居费城数年后,伊策-莱布被正式授予的名字)终生。贫困在康的美国成长早期依然持续,那时他买不起铅笔,便自制炭笔,靠画画赚点小钱。尽管拥有显著的艺术天赋,康却拒绝了宾夕法尼亚美术学院提供全额奖学金学习艺术的机会,选择打多份工来自费在同一机构攻读建筑学位。

路易·康,约1970年
(图片来源:Hans Namuth/Photo Researchers History/Getty Images)

你可能会问,康早期的挣扎对于理解他的建筑有何关系?然而,只有认识到他的艰辛,以及他直到五十多岁才开始创作那些定义其作品集的建筑,我们才能把握他天才的深度和其遗产的分量。1924年毕业后,他建立了一段稳定但不算突出的职业生涯,先是担任费城市政建筑师的绘图员,后来在当地几家著名事务所工作。

1932年,在大萧条最严重的时期,他与多米尼克·伯宁格共同创立了建筑研究小组,这是一次追求社会响应式设计的雄心勃勃的尝试。不幸的是,委托寥寥无几,该企业很快解散。二十年间,康几乎在默默无闻中辛勤工作,完成一些规模不大的项目,同时通过教学维持生计,并在教学中开始以自己的方式阐述建筑。对他而言,建筑从根本上是对秩序、光线和意义的追寻。

转折点

康职业生涯的决定性转折点出现在1950年,当时在罗马美国学院的一次驻留让他直面了古代建筑的宏伟。在卡拉卡拉浴场和万神殿的废墟中,他吸收了一种纪念性,这改变了他的视野。不久之后,康为耶鲁大学艺术画廊(1951-53年)的设计宣告了他成熟风格的出现——现代建筑与永恒庄重的融合,这也是奠定其遗产的伟大作品中的第一座。

耶鲁大学艺术画廊
(图片来源:ajay_suresh)

这些建筑记录了一位现代主义最具特色声音的诞生。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理查兹医学研究实验室(1957-61年)诉说着一种形式清晰的新语言。拉霍亚的索尔克研究所(1959-65年)是他愿景的清晰结晶,而沃思堡的金贝尔艺术博物馆(1966-72年)则展示了他对光线无与伦比的掌控力。或许最具雄心的是,达卡的国民议会大厦(1962-83年)为一个国家的民主理想赋予了建筑形式。在这些项目中,康对材料的尊重以及他相信光线是"所有存在的给予者"的信念,塑造了这些至今仍作为现代建筑成就见证的建筑。

达卡国民议会大厦
(图片来源:MD SAIFUL AMIN)

然而,路易·康仍然是一个谜,一批精美作品朦胧的庄严感掩盖了他生活的动荡。康经常负债累累,依靠教学来维持他的实践。他的个人生活是出了名的支离破碎。他结过一次婚,但与三位不同的女性育有三个孩子。在获得奥斯卡提名的纪录片《我的建筑师:一个儿子的旅程》(2003年)中,他的儿子纳撒尼尔以坦率的态度捕捉了这种复杂性,将父亲的缺席与建筑师的伟大并置。那种伟大之所以经久不衰,是因为康追寻着最根本的问题:"建筑想要成为什么?" 影片中的镜头记录了他向学生们提出这个问题。

他的生命于1974年终结,享年73岁。他在从印度返回途中,于纽约宾夕法尼亚车站的洗手间内因心脏病发作去世。他生与死的人性一面,使他的创作更具寓言色彩。

溯源故事

拟建的路易·康中心在萨雷马岛上的位置
(图片来源:Sandro Livio Straube)

2025年9月12日,路易·康爱沙尼亚基金会在康的出生地库雷萨雷主教城堡举办了一场为期一天的国际研讨会。特邀发言人介绍了爱沙尼亚政府支持的、在萨雷马岛建立路易·康中心的倡议。该中心的核心将是一个永久性展览、图书馆和档案馆,用以展示康的作品和哲学。

9座关键建筑

耶鲁大学艺术画廊,纽黑文(1951-53)

(图片来源:Noahedits)

康的第一座主要建筑展现了一种新的建筑语言。该画廊通过裸露的混凝土、砖块以及开创性的四棱锥天花板,引入了其标志性的清晰感,将结构效率与雕塑感结合在一起。它提供了自然采光、灵活的画廊空间,打破了刻板的现代主义模板。规模适度但意图激进,它确立了康作为一位致力于材料诚实和空间尊严的思想家。这个在他于耶鲁任教期间获得的委托,为他提供了一个平台,用以探索那些在他后期职业生涯中成熟化为 monumental 作品的想法。

理查兹医学研究实验室,宾夕法尼亚大学,费城(1957-61)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 Bettmann)

理查兹实验室是实验室设计的一个转折点,它将服务塔楼与研究空间分开,使得充满光线的内部空间变得灵活。其大胆的混凝土塔楼成为康追寻"被服务"与"服务性"空间(这是他创造的描述建筑功能等级的术语)的标志性形象。尽管当时存在争议,且至今仍远非广受喜爱,但这栋建筑展示了康的一次重大转变。

索尔克生物研究所,拉霍亚(1959-65)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 Eddie Brady)

乔纳斯·索尔克邀请康设计一个能激发科学发现的校园。其结果是一个海边的现代主义奇迹:成对的混凝土实验室翼楼簇拥着一个石灰华广场,一道细长的水渠将视线引向太平洋的地平线。康将功能性实验室与沉思空间结合在一起,体现了他坚信科学与建筑一样寻求真理。索尔克研究所兼具实用性、宁静感和纪念性,使其持续成为世界上最受推崇的研究环境之一,其技术性能与精神共鸣同样受人钦佩。

菲利普斯埃克塞特学院图书馆,埃克塞特,新罕布什尔州(1965-72)

菲利普斯埃克塞特学院图书馆,曾亮相于2014年伦敦设计博物馆展览"路易·康:建筑的力量"
(图片来源:Iwan Baan)

被广泛认为是现代最杰出的图书馆之一,菲利普斯埃克塞特学院的这座图书馆体现了康通过清晰性创造秩序的能力。一个巨大的砖砌立方体包含一个明亮的中央中庭,由高耸的混凝土横梁框架构成,周围环绕着同心圆状的学习空间。学生们在亲密的研读小间接触书籍,然后上升到教堂般的核心区域。功能、仪式感和诗意无缝地结合在一起。

诺曼·费舍尔住宅,哈特伯勒,宾夕法尼亚州(1960-67)

(图片来源:Jerrye & Roy Klotz, MD)

这座朴素的私人住宅展示了康在住宅尺度上对比例的掌控力。两个木格栅砖砌立方体,通过一个中央楼梯厅连接,形成了一个沉稳而复杂的平面。大窗户创造了光线与隐私的互动,而精细的细部处理为这个小结构赋予了庄重感。费舍尔住宅将康的 monumental 语言提炼为一个亲密的家庭居所。

金贝尔艺术博物馆,沃思堡,德克萨斯州(1966-72)

德克萨斯州沃思堡的金贝尔艺术博物馆,2013年增建了伦佐·皮亚诺设计的展馆
(图片来源:Robert LaPrelle)

康在德州的杰作因其完美融合艺术、光线和结构而备受推崇。一系列摆线拱顶容纳了充满柔和自然光线的画廊,光线通过巧妙的天窗和反射器过滤进来。建筑提升了观赏艺术的体验,没有干扰或炫技。经过竞标获得委托的金贝尔博物馆确立了康的国际地位。其克制与丰富的结合至今无与伦比,为博物馆设计树立了标杆,持续影响着世界各地的建筑师。

耶鲁英国艺术中心,纽黑文(1969-74)

经过多年的修复,路易·康的最终项目耶鲁英国艺术中心于2025年春季重新开放
(图片来源:Richard Caspole)

康最后完成的作品,耶鲁英国艺术中心,反映了他一生的精炼。在克制的混凝土和钢制外观之下,是一系列组织得清晰明亮的画廊空间。自然光激活了空间,而橡木镶板增添了温暖。该建筑在建筑师去世后完工(于1977年开放),它与他在耶鲁的第一个画廊隔街相望——为他职业生涯画上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句号。

印度管理学院,艾哈迈达巴德(1962-74)

印度管理学院内路易·康设计的砖砌宿舍楼群
(图片来源:Edmund Sumner)

应印度主要实业家之一维克拉姆·萨拉巴伊的邀请,康创建了一个由砖砌形式和几何严谨性构成的校园。Monumental 的拱门、虚空和走廊 fostering 了一种社区感,同时保护内部空间免受恶劣气候的影响。该设计将现代结构思想与印度的空间传统相融合,创造了一个既实用又深具象征意义的地方。尽管在他去世时尚未完全建成,该校园至今仍是南亚最具影响力的教育建筑作品之一。

国民议会大厦,达卡,孟加拉国(1962–83)

(图片来源:Rossi101)

这座庞大的议会建筑群由巴基斯坦委托,但为独立的孟加拉国建成,它集中体现了康的信念:建筑能够体现公民理想。巨大的混凝土墙体被几何形状的开口穿透,创造了充满光与影的戏剧性内部空间。被倒影池环绕的议会大厅结合了庄严与开放。建设在康去世后持续了数十年,对当时世界上最贫困的国家之一孟加拉国来说,是一项 monumental 的国家工程。今天,它不仅是康的杰作,也是国家认同的象征,展示了建筑代表民主本身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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