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解读二十世纪以来艺术运动的关键差异
华盛顿国家广场东馆的观众正在欣赏安迪·沃霍尔1986年的自画像。摄影:Robert Alexander/Getty Images。
艺术风格往往在回望中才得以确立。尽管先驱艺术家们通过宣言定义了许多特征,但一种风格只有在成为过去式、被更新更异的风格取代后,才能被完全理解——正是这些仍在演变的后来者,帮助我们更清晰地认识它们所接续的运动。
若要观察这一复杂过程,现代艺术与当代艺术之间难以捉摸的关系便是绝佳案例。这两个常被混用的术语实则截然不同。由于二者存在诸多相似性,最佳理解方式是将它们置于对立面——现代艺术是对古典艺术的反叛,而当代艺术则是对现代艺术的再颠覆。
仍感困惑?让我们逐一解析。
什么是现代艺术?
艺术史学家普遍认为,现代艺术兴起于19世纪末,是对[工业革命]引发的社会、文化、经济与技术变革的回应。其中,摄影术的发明与商业化迫使画家重新思考艺术的本质。
贝尔特·莫里索,《姐妹》(1869),华盛顿国家美术馆藏。
"绘画能做到摄影无法实现什么?"对这一问题的不同解答催生了多种现代艺术流派:印象派摒弃细节刻画,转而捕捉瞬间的光影本质;立体主义聚焦形式,未来主义关注动态,超现实主义探索潜意识。
毕加索,《梳妆女子》(1939),马德里毕加索基金会授权。
这些运动或多或少地弱化了对外观的精确再现——那已是相机的专属领域——转而强调艺术家对世界的个人体验与诠释。绘画开始自我指涉,不仅表现主题,更探讨艺术本质本身,正如英国画家詹姆斯·惠斯勒所言"为艺术而艺术"。
什么是当代艺术?
艺术史学家难以界定现代艺术的终结与当代艺术的起点。这不仅因为风格自然演进,更因二者的断裂远不如[约翰·辛格·萨金特]与毕加索之间那般视觉分明。
班克西《掷花者》原作亮相米兰中央车站"沉浸式班克西世界"展览。摄影:Piero Cruciatti/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
有人认为二战动摇了人们对进步的信仰,连带摧毁了现代主义的乌托邦理想与艺术线性发展的观念;另一些学者则将当代艺术的萌芽定位于1960-70年代全球经济与消费主义文化兴起的时期。
杰夫·昆斯,《气球兔(红)》(2005-10),艺术家本人授权。
与现代艺术清晰的流派划分不同,当代艺术(尤其是当下创作)的边界模糊到或许只能按媒介分类:如雕塑(昆斯)、街头艺术(班克西)、行为艺术(小野洋子)。大体可分为受精英抽象理论影响的抽象表现主义(波洛克、罗斯科),与挖掘大众文化价值的波普艺术(沃霍尔)。
它们是否本质相同?
现代与当代艺术的共通点在于对[感知与体验]的痴迷。无论是马蒂斯还是波洛克的作品,焦点都不在"再现什么",而在"如何再现":艺术家的创作过程与观者的反应机制。
马蒂斯,《持花束的裸女》(1939),巴恩斯基金会藏。
如果说古典写实艺术创造现实的镜像,现代与当代艺术则解构镜像的生成逻辑。它们不要求观众"相信",反而鼓励质疑与对话。二者都致力于突破边界——1917年人们对杜尚小便池的批判,与今日对马尔科·埃瓦里斯蒂等挑衅者的指责如出一辙。
波洛克,《钥匙》(1946),波洛克-克拉斯纳基金会授权。
核心差异何在?
二者的分野或许比相似点更具启示性。首先是分类难度:当代艺术拒绝标签化,这与它所根植的后现代哲学一脉相承。更深层的差异在于创作态度——现代艺术即使戏谑如达达主义,底色仍是严肃的形而上追问(塞尚《大浴女》中对永恒形式的探索);当代艺术则诞生于后创伤时代,常以戏仿(卡泰兰的香蕉)、模糊性(辛迪·舍曼的伪装自拍)解构意义的确定性。
塞尚,《大浴女》(1898),费城艺术博物馆藏。
但界限并非绝对:当代艺术同样能以沉重态度处理身份、生态等议题。其真正特质在于主动拥抱矛盾——同一件作品中可能同时包含真诚与反讽、批判与共谋。这种复杂性在卡泰兰的《喜剧演员》(一根胶带固定的香蕉)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观众拍摄巴塞尔艺术展上卡泰兰作品《喜剧演员》。摄影:Sarah Cascone。
最关键的区别在于:现代艺术相信艺术是朝向真理的线性进步,而当代艺术彻底否定了这种宏大叙事。它宣告艺术不是一场竞赛,而是对竞赛规则本身的拒绝。
自艺术诞生之初,革命性运动便不断重塑其创作与认知方式。从18世纪新古典主义的优雅,到90年代英国青年艺术家的惊世之作,艺术始终在颠覆中前行。
精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