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陆一场展览揭示了蒙克、珂勒惠支等艺术家如何发掘中世纪艺术的表达潜能。
关于现代艺术为何在20世纪初的欧洲蓬勃兴起,艺术史界始终争论不休。是因为非西方文化的影响?摄影术的诞生?抑或是艺术家对工业化世界的激烈反叛?去年秋季在赫尔辛基阿黛浓美术馆首展、现于奥斯陆国家博物馆展出的"哥特现代性"展览,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观点。
这场展览论证了许多现代主义领军人物对中世纪哥特传统的矛盾迷恋。哥特艺术中反复出现的病态、创伤、灵性与怪诞主题,为面对现代性困境的艺术家提供了持久的吸引力。对他们而言,哥特不再是可以复兴的特定时空风格,而是一种可供所有人使用的美学敏感性与创作源泉。
迈克尔·沃尔格穆特约1493年作品,摄影:Ernst Bjerke
从阿尔布雷希特·丢勒、老卢卡斯·克拉纳赫到小汉斯·荷尔拜因,再到爱德华·蒙克、凯绥·珂勒惠支等人,这种跨越时空的精神谱系清晰可辨。1895年柏林创刊的短命艺术杂志《潘》,曾将中世纪大师与当代北欧艺术家的作品并置刊载。
19世纪末,众多艺术家曾朝圣德国与佛兰德斯的哥特艺术圣地。他们着迷于这种艺术强烈的情感表现力——既是窥探隐秘现实的窗口,也是探索自我内心的通道。对于死亡与苦难等沉重主题,部分艺术家复兴了中世纪版画技法,单色特性反而强化了冲击力;另一些则借助象征主义为场景注入深意。
奥斯陆挪威国家艺术、建筑和设计博物馆“哥特式现代:从黑暗到光明”展览现场。摄影:Ina Wesenberg
尽管哥特艺术常因缺乏文艺复兴的精致而被轻视,但其魅力从未消退。以下是五位从过去预见未来的艺术典范:
爱德华·蒙克
1895年作品,摄影:挪威国家博物馆/Børre Høstland
深陷情感纠葛时,这位挪威画家创作了《灰烬》:激情过后的恋人陷入绝望。男性垂首掩面,女性衣衫不整地惊视观众。哥特艺术可能启发了现代艺术家探索欲望的复杂性,以及罪孽与性的关联。蒙克多次素描哥特教堂的玫瑰花窗——神圣天光刺破幽暗空间的意象,与其表现主义的纪念碑性创作冲动不谋而合。
玛丽安·斯托克斯
1908年作品,摄影:巴黎奥赛博物馆
这位奥裔英国画家从拉斐尔前派汲取灵感,其《死神与少女》源自德国文艺复兴时期流行主题,发展自中世纪的"死亡之舞"寓言。画中惊恐的少女已被死神攫住,这种黑暗想象在维多利亚时期再度流行。
阿克塞利·加伦-卡勒拉
阿克塞利·加伦-卡莱拉 (Akseli Gallen-Kallela),莱明凯宁的母亲(1897)。照片:©芬兰国家美术馆
这幅芬兰民族史诗《卡勒瓦拉》场景采用经典"圣母怜子"构图——圣母怀抱基督尸体的基督教图像,在此转化为英雄母亲拼合儿子遗骸的悲怆画面。艺术家还运用中世纪木刻技法创作《死亡之花》,悼念早逝的女儿。
西奥多·基特尔森
1904年作品,摄影:挪威国家博物馆
这位挪威插画家以黑暗幽默笔触描绘北欧传说中的湖怪与森林巨魔。其黑死病题材系列中,死神化身名为"佩斯塔"的老妇——或如猫头鹰掠过树梢,或从楼梯间悄然逼近观者。
凯绥·珂勒惠支
凯绥·珂勒惠支,《死亡与女人》(1910)。照片:国家博物馆/Andreas Harvik。
在丧子之痛前,这位德国女艺术家已专注表现苦难。《死神与女人》将"死亡之舞"推向极致:中央女性形象在生育力与死亡拉力间撕扯,肢体纠缠既温柔又压抑,探索着人类关系的强度。
精选文章: